苏雨静令人前来讨要的肚兜,是她婴儿时期所用的,这分明是在暗示苏夫人,她有了身孕。

静儿必是受了圣爱而身怀龙子!只是孕期未到三个月,还不能公开对外言讲。沈氏喜滋滋地猜测着。

当今皇上虽是英明神武却子息薄弱,膝下仅有三位公主,静儿一朝获爱,若是有幸诞下龙子,那可是今上的长子,极有可能被立为太子啊。

沈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,轰得有些不知所措,想着苏雨静这十年宫中受的苦楚,又不禁潸然泪下。

那内侍见此情景如何不明白,急忙劝解道:“夫人休要伤心,采女如今是苦尽甘来,前途不可限量啊!”

沈氏破涕为笑,拈着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泪水,说道:“瞧我,倒叫公公见笑了。这是高兴得过了头了。”回头又叫随侍身边的清歌取了五十两白银,酬谢了内侍。

晚上,苏正德满脸带笑地来到久未造访的主院,与沈氏的言语中透着从未有的亲昵,用了晚饭后便在主院内歇下了。

次日清晨,沈氏便亲去库房提了不少金银财帛,设法托人送入宫中给苏雨静。

静儿才获圣爱,又怀有身孕,正是需要用财物收买人心之时,更需要笼络住身边的侍人,帮她一齐对抗外人的谋害,料想以静儿的才智,再加上这些财物,静儿定能在险恶万分的宫中,平安诞下龙子。

只是,没想到这些财物,居然还是老爷要自己给静儿送去的。

想当年,静儿进宫五年还未获爱,老爷竟将静儿当弃子抛弃,不再提供财物给她,想让她在宫自生自灭。在深宫之中,不少被皇上冷落的妃嫔,都要看太监宫女的眼色行事,更何况静儿还是从未获爱的小小采女,若无财物打点,不知道静儿在宫中将如何生存下去。

自己也曾哭着苦苦哀求老爷不要放弃静儿,可老爷置之不理,这些年来,若不是自己时常用私房钱偷偷补贴静儿,只怕静儿在那险恶的深宫中早死了千百次了,又哪来的今日富贵!

直至昨儿,老爷歇在主院才告诉自己,当年放弃静儿竟是小沈氏提议的。

这贱妇,差点儿害死了我的静儿!沈氏心中对小沈氏,又凭添了几分刻骨的仇恨!

沈氏忽然又想到,不久前为解除苏府恶运,特意从万佛寺请回的沾了佛气的羊脂玉净瓶,可不就是佛祖保佑,苏家的恶运已迎刃而解了!

请净瓶的时候,沈氏是许了愿的,如今家中局面大好,就一定要去还愿,还可向佛祖祈求,保佑静儿一举得男!

第二日清晨,沈氏便带着身穿素色衣裙的女儿们来到万佛寺祈福。本是无神论者的苏雨汐,自从来到这儿之后,对鬼神也颇有几分敬仰之心。

大慈大悲的佛祖啊,如果你不能让我回去,那么就请给我一段我可以自主的婚事吧!苏雨汐跪在佛前,暗自祈求。

婚事不能自己做主,极有可能被父亲送出去联姻,这是现在苏雨汐最害怕的事情。她既不求大富大贵,也不敢奢望得到一分亘古不变的感情,只求嫁得寻常人家作个正头娘子,相夫教子简单地过完这一生。

也许真的是菩萨显灵,刚做完祷告不久,沈氏身乏便入后厢休息,苏雨汐见万佛寺依山而建,想来有不少药材,便借口出来走走,想入山寻找,不料竟在山脚处遇到了白衣公子肖明月。

“苏四姑娘有礼了!”肖明月一手执书,另一手搭在书册上,不经意地行了个礼。

苏雨汐抬眼望去,只见那肖明月身穿一件白色的外袍,白色的发带将满头乌发随意地束在脑后,腰间简单地系一根丝绦,这般装着与当日在楚王别院所见大为不同。

如此清便的衣着映衬着斯文俊秀的脸庞,使肖明月少了当日的严肃与刻板,多了几分随和与潇洒。

“肖公子有礼了。”苏雨汐优雅地福了福身,道:“公子可是暂寄在万佛寺中读书?”

“正是,姑娘如何得知?”肖明月十分惊讶,恩科将开,为了寻个清静之地读书,自己昨日才到这万佛寺寄住。

“这不难知道!”苏雨汐微微一笑,解释道:“公子的靴子上沾满了黄色泥土,似是从山上下来,手中执书,想来是在山中读书,公子的外袍被露水打湿到现在还未全干,由此可见公子很早就上了山,再加上公子的穿着也不象出远门样子。因此,小女便猜测公子在此寄住读书。更何况,恩科将开,公子才华横溢,定是想在金銮殿上一鸣惊人,而求个清静之处苦读。”

好一个聪明的女子。

肖明月双眼赞赏地看着苏雨汐,今日的苏四姑娘与前两次相见,又有所不同。

不似桃花林间的娇冶动人,也不似涧花溪边的冷漠高傲,更不似柔顺地随沈氏身边那般温顺怯懦。

此时的她,一袭月白色的衣裙,简单的白玉发簪挽起了满头青丝,额角边垂下厚厚的发丝,遮挡住了小半边玉面,明眸皓齿的小脸不施脂粉,却依然白净清亮,整个人显得那么清新脱俗,就好象从深山走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,又因那遮掩的小半边玉面,而透出一股神秘幽远的气息,恍若高洁而不可仰望的月之女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