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进洗手间,此刻,连马桶都似乎带着“祝你们百年好合”的笑意。

我开始调节水的温度。

这个夜晚,这个热水器是幸运的,它不但即将目睹狐狸的**,还将目睹一场神圣的朝拜。

狐狸是神祗。

而我是狐狸最虔诚的信徒。

随即,我们被一个问题困扰了。

那就是——

到底该谁先脱衣服呢?

如果我先脱,显得我特别流氓,急不可耐。

如果狐狸先脱,又显得她不够矜持,不够美。

我们面对着彼此,愣了一会儿。

狐狸突然说,你转过身去。

此刻,我只想按照狐狸说的做。

不想有一丝一毫的反抗。

我转过身。

然后听到纤维摩擦的声音,那种声音带着暧昧的气味,让人本能地熟悉。

我紧张得全身通电。

直直地站着,双腿都在发抖。

时间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,一瞬间停止了。

我觉得自己进入了另外一层空间,大脑里产生了核爆。

直到——

狐狸拍拍我的肩膀,然后声音传过来。

好了,转身吧。

我突然胆怯了。

我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看着一头牛被杀的时候。

我是要给狐狸我全部的爱啊,可是为什么我有一种将要杀戮她的罪恶感呢?

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可鄙与肮脏。

我只要回过头,看到狐狸,就等于玷污了美。

可是——

我是个男人。

我一帧一帧地回过头,狐狸在充满水汽的镜子前,俏生生地立着。

把自己剥成了荔枝。

荔枝带着汁水,荔枝身上的汁水此刻都化作她的眼泪。

狐狸每一寸肌理都在哭。

我觉得那是喜极而泣。

我此前从不相信“美丽能让人停止呼吸”这种鬼话。

也从来不认可“男人是视觉动物”。

可是这个瞬间,我觉得自己要被这种美憋死了……

我不但停止了呼吸,似乎连心跳也停止了。

热水洒下来,洒到狐狸身上,洒到我和狐狸中间。

我突然能明白,所谓“窥浴”到底香艳在哪里。

而比“窥浴”更高端的是“共浴”。

像是一场暖雨,带着蒸腾的热气。

而我这个肮脏的小孩子,此刻,正与我心目中圣洁的神祗一起在雨中起舞。

我的手掌摩挲着狐狸的皮肤,摩擦泛起暧昧的温度。

这次发抖的是我。

像是大旱三季,终于遇上雨水的庄稼。

像是憋尿三天,终于找到厕所的小孩。

狐狸闭上眼睛,像只猫,温顺地贴过来,抱着我。

我得承认,这样毫无阻碍的拥抱再一次融化了我。

狐狸的胸膛贴着我,狐狸的小腹贴着我,狐狸的濡湿贴着我。

狐狸问,你们……整天带着一大坨东西甩来甩去的,难受么?

我被狐狸这个破坏气氛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。

也突然想起来我接下来要做的正事。

我回答,你们不也是一样么?男人得带一杆长枪,女人要带两座谷仓。

狐狸脸贴着我,任凭热水洒出来。

我从未想过,抱着不穿衣服的狐狸,我竟然能如此冷静。

小小君甚至比我还要冷静。

我想,小小君正在和小狐狸一诉别来甘苦吧。

以下是我想象中他们的对话。

小小君:火山就要喷发了,你要离我远一点么?

小狐狸:如果我不来,火山就不会喷发。如果我走了,火山就变成死火山了。

小小君:我曾经有一朵玫瑰,我为了她换过发型。

小狐狸:我从不理发。

小小君:如果我告诉你我一直记得这朵玫瑰,你会因此而离开我么?

小狐狸:不会。每一个小小君心目中都有一朵玫瑰。而且,在我成为小狐狸之前,人们都叫我园丁。

小小君:园丁?

小狐狸:就是专门拔出小小君们心中的玫瑰,然后种上我自己的种子。

小小君:这么说,你快要成功了。因为我感受到了你的眼泪。

小狐狸:就像我也感受到了你的口水一样。

小小君:你能为我画一只羊么?

小狐狸:我只会画狐狸。可是我没有笔。

小小君:我就是你的笔。我能在你身上画一只小狐狸么?

小狐狸:如果狐狸答应的话…

狐狸狐狸,现在我觉得我真的拥有你了。

狐狸说,美得你。

我说,我必须告诉你,这是我二十多年以来,洗得最干净的一次澡。

狐狸说,除了我爸爸,没有人跟我一起洗过澡。

我蹭着她的脖颈,e to dady。

不过想起狐狸的爸爸,我心中还是一阵抽紧。

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爹?

爱女儿爱到这种人神共愤的地步,如果有一天,我有了女儿,我也能像狐狸爸爸一样对她么?

我并不确定。

我想的太远了。

眼下我根本不用想这么多。

狐狸像一个橙子,而我把这个橙子洗干净之后,就要开始享用她了。

我十八岁的时候,冬天,在自习室里和初恋女朋友一起吃一个橙子。

此后的很多年,我都觉得,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桥段之一。

我记得那个橙子,一口咬下去,汁水淋漓。

初恋女友捧着橙子咬一口,然后再递给我。

那个时候,窗外还下着大雪呢。

而如今,初恋女友不知道跟谁吃着橙子。

而我大学里形影不离的姑娘,此刻,在巴黎阁楼上做着意大利面。

她们都不在我身边了。

生活给了我最美好的体验,也给了我一个巨大的joke。

但是,现在,我抱着的女孩,就是我的橙子。

我想,我突然知道该如何规劝那些失恋的孩子们了。

知道么,亲爱的。

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。

我们还有橙子。

我擦干净狐狸身上最后一滴水珠。

然后把她横抱起来。

狐狸温顺地搂着我的脖颈。

我把狐狸放到床上。

狐狸看着我和小小君忍俊不禁。

我问,有什么好笑么?

狐狸说,我喜欢你的那颗痣,还有,那两个小脑袋。

我愣了愣,说,狐狸,你这么说会显得你像个小淫娃哎,这是典型的调情用语。

狐狸耸耸肩,who care?我就是喜欢。

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孩都有一颗痔。

也许那是心灵的守宫砂。

狐狸仍旧盯着我看,说真的,我被狐狸看得有些羞惭。

我走过去,躺在狐狸身边,我们肩并肩躺下,一起欣赏什么都没有的酒店天花板。

十几年前,我躺在稻草垛上仰望星空的时候,如何能想到,十几年后,我会和我心爱的姑娘**地躺在酒店的床上看天花板呢?

狐狸瞥了我一眼,问我,你干嘛一直抬着头?

我侧过脸,一脸无辜,没有啊,我这不一直贴着枕头呢嘛。

狐狸吐吐舌头,我不是说你的大头。

我看了一眼小小君,好吧,这是本能反应,也不能乖小小君调皮。我就不信小狐狸没有感动的潸然泪下?

狐狸嗤之以鼻,小狐狸常年饱含泪水。

那……她经常哭么?

去,她几乎从来没有哭过。

你亲小小君的时候她也没哭过?你抢走了她的爱人。

狐狸笑,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她,现在你才有机会和我躺在这里。

那我们两个先闭嘴?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?

狐狸推开我,等等,我还有话说。

我摇摇头,不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么?

狐狸压在我胸前,双手托腮,我问你,对你来说,爱和性能分开么?

我愣住,jesus christ,难道这个时候我还要先当一次柏拉图才能和我的狐狸上床么?

但是——

请切记。

一旦女孩提出要和你谈谈人生,一起面对灵魂之后,再开始面对身体,那么这个时候,千万不能猴急。

心急吃不了热豆腐。

猴急吃不了好鲍鱼。

大多数男生在这个时候都会管不住自己的枪,就是这些人,给了男人“下半身动物”这样的恶名。

我深呼吸,做了几个吐纳,内力运转了几个小周天。

听着,狐狸,我认为灵与肉是可以分开的。

狐狸眉头一皱,眼中杀气一闪即过,示意我继续说下去。

我侧了个身,对着她,狐狸,如果我说灵肉不分,显得虚伪,而且这确实是对你说谎。灵与肉,确实是可以分开的。

但是——

没有爱的性和有爱的性,给出的体验是完全不一样的。

比如我和你,如果我不爱你,今天晚上我和你上床,磕磕绊绊,我也能hit your g point。但是,在这之后,我会无比空虚。你也会无比更空虚,甚至比以前更空虚。因为世界上最好的润滑剂不是杜蕾斯,而是爱情,是柔情蜜意。

所以,我爱你,我想得到你,我不虚伪,因为你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的。我和你上床的目的就是为了我的灵碰到你的灵,我的肉碰到你的肉……

我说完,讨赏似的看着狐狸。

狐狸看着我,冷静地说,你的灵还没有碰到我的灵,但是你的肉已经碰到我的肉了。

我动了动,挪开身子,对不起,情难自已。

狐狸看着我,我越来越确信了。

确信什么?

你是个文艺青年。

为什么这么说?

因为文艺青年泡妞不花钱。

我说,靠啊,我今晚上花的还少?

你这是在讨赏么?

谢公主恩典。